在东京、大阪等日本大城市的便利店、餐馆和居酒屋里外国人员工的身影已越来越多。在这背后,则是日本人口连续11年下滑,社会老龄化日益加重的无奈。
6月15日,日本政府召开的临时内阁会议,提出在农业、护理、建筑、酒店和造船设立“指定技能”劳工签证类别,在2025年前引进50万外国劳动者,这相当于日本北九州市一半的人口。
对于海外劳工引入计划,日本国内一直存在不小反对声浪。反对者主要担忧的是,外国劳工将对日本文化造成冲击、引起本国居民和新移民之间的社会摩擦以及引发治安问题等。
而严峻的形势正迫使政府作出改变。“我们迫切需要一个框架,来接纳各种具有一定水平、能够直接上手工作的外籍劳工”。在此前召开的经济财政咨询会议上,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说道。他强调,“地方的中小规模企业的劳动力短缺正日益严重”。
据日本经济新闻报道,扩大接收外国劳动者的相关立法将于今年秋天提交国会,预计最早于2019年4月实施。
农业护理等五大领域人手最紧
这项被媒体认为是日本新移民的政策,意味着日本正式承认国家正日益依赖外籍劳工来克服劳动力短缺。不过,安倍晋三坚称,新措施“并不是一项移民政策”,外籍劳工在日本的居留时间将不得超过五年,也不得把家人带入日本。
据日本媒体报道,获得“指定技能”劳工签证有两个途径:一是技能实习经验超过3年。1993年起,日本实施了外国人技能实习制度,由日本的单位等接纳发展中国家的外国人作为实习生,以学习技术为目的。此前,技能实习生在完成最长5年的研修后,必须返回本国。新政实施后,可以申请延长5年在日居留时间。
另一个是具备一定的日语能力和技能。日本将新设置“特定技能考试评价”(暂称),外籍劳工通过考试即可获得在日本工作的资格。各种行业的业界团体将根据相关要求,设计并实施日语和技能考试。原则上,外籍劳工的日语能力需达到日常会话的“N4”水平。日本国际教育支援协会的工作人员表示,“学习日语300小时左右即可达到‘N4’水平”。
此次设立的“指定技能”劳工签证类别并非涵盖所有行业,而是聚焦在目前日本人手最为紧缺的五大领域,即农业、护理、建筑、酒店和造船。
这些领域的外国劳动者的人数也较多。如在建筑领域,据日本国土交通省统计,外国劳动者人数在2011年以后的5年里迅速增加至3倍以上,超过4万人。由于2020年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带来的建筑需求高涨等原因,这种趋势今后或将持续。
事实上,近年来,日本的外国劳动者人数不断增多。自2012年起,日本的外籍劳动者人数5年增加了约60万人,占日本劳动力人口的2%。其中来自中国、越南、菲律宾的劳动者人数排在前三位。从居留签证的类别看,技能实习生超过25万人,同比增长22%。
日本总务省在今年4月发布的调查数据也显示,外国人过去1年的净流入日本的人数(入境人数减掉出境人数)创历史新高,达到14.7万人。
以大型造船企业日本海事联合公司(JMU)为例,在全集团的7500名员工中,400人是外国技能实习生。该公司认为,“在少子化导致难以确保人才的背景下,掌握技术的实习生不可或缺”。
运营餐饮店“天狗酒场”的TEN ALLIED公司里,约有2800名临时工,其中约900人是外国人,这里面越南人又占了7成。为便于员工工作,该公司甚至制作了越南语员工手册。
根据日本民间智库“PERSOL综合研究所”的推算数据,以现在的经济发展速度,到2025年日本所有产业都将面临人手不足的问题。其中,信息和服务产业将缺少482万人,批发零售行业短缺188万人,建筑业也将出现39万人的劳动力空缺。
今后,日本政府准备针对各行业的不同工种展开调查,以了解人手不足的程度,以及需要多少外国人才填补缺口,并根据调查结果决定开放的工种。
人口连续11年下滑
执政的自民党外国劳工问题特别委员会主席木村义雄(Yoshio Kimura)认为,引进50万外国劳工还远远不够。两年前,该委员会呼吁日本接受超过90万外籍劳工。
在接受日本媒体采访时,木村表示:“在未来的一个世纪中,日本的人口将会锐减至4000万(目前为1.26亿)。我们绝对需要外国工人。我们需要能够支持老年人的年轻人。”
此前,日本政府一直在引进外籍劳工问题上持谨慎态度。面对劳动力紧缺的现状,安倍晋三把希望寄托在老年人和女性身上。为此,日本政府已制定相关法规,规定企业在2025年之前必须把职工雇佣年龄延期到65周岁,并鼓励更多女性进入职场。
日本厚生劳动省认为,延长退休年龄,增加高龄者就业,特别是增加双职工高龄家庭就业,不仅可以弥补劳动力不足,还能增加老人家庭收入,增加消费支出,有利于整体经济复苏。
尽管如此,日本劳动力短缺情况依旧十分严重。据日本厚生劳动省今年1月发布的统计数据,日本人口已经连续11年呈自然减少,减少人数为自有可比数据的1950年以来最多。当前,日本的劳动力人口约为6600万人,而到2040年15–64岁的适龄劳动人口,将比2018年度减少约1500万人。这与日本人口生育率降低,医疗条件提高、人均寿命长等因素有关。
2040年后经济或陷入负增长
劳动人口的减少对日本经济整体造成了较大的冲击。日本内阁府2014年的推算数据显示,以目前日本人口减少的速度,在生产效率也得不到改善的情况下,2040年代之后日本经济将陷入负增长。相反,要想将2040年之后的实际经济增长率维持在1.5%–2%,必须维持1亿人口,并将生产效率提高至全球顶尖水平。
据日本生产性本部统计,在35个经合组织国家中,有29个拥有可比较的数据。在1995年和2005年日本制造业的劳动生产率还处于傲视群雄的地位,但2015年已急挫跌至第14名,人均产值9.5万美元,只是名列榜首的瑞士的51%,在主要发达国家中垫底。
此外,日本经济时刻都处在衰退的边缘,据《路透社》6月8日的报道,日本公布的修正数据显示,今年第一季,日本GDP年化季率为-0.6%。有经济分析师警告,若5月及6月经济指标未见改善的话,经济出现连续两季萎缩的技术衰退的可能性将升高。
法国巴黎银行驻日本首席经济学家河野龙太郎称,如果外国劳动者以每年10万人的速度增加,经济的蛋糕将逐渐扩大,每年能够将日本国内生产总值(GDP)推高0.07%。持续30年的话,将把GDP推高1%。
同时,河野龙太郎指出,大量接纳外国劳动者,可能会抑制从事同样工作的日本人的工资上涨步伐。但从经济整体来看,仍是利大于弊。